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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好转





  杨坚的昏迷让所有人一度陷入焦虑之中,而兰陵也在绝食祈福的第四天终于病倒。

  独孤闻讯又气又无奈,眼看着杨坚还未醒来,她无法抽身,只令萧夜心去照顾兰陵,谁料兰陵竟说杨坚不醒,她便不服药,急得萧夜心只能强行灌药,这才能给独孤复命。

  萧夜心向独孤禀告时,忽闻内室的杨广惊呼,她与独孤立即进入查看,竟见杨坚睁大了双眼正在床上剧烈喘息,似是遇见了惊恐之事。

  独孤随即传来太医为杨坚诊治,杨坚却执意要见杨谅。独孤不得已将杨谅招来,杨谅便在杨坚面前痛哭流涕一番,将这几日被软禁的心酸都告诉了杨坚。

  一番父慈子孝之后,太医确定杨坚病情已有所缓和,众人才放下心来。

  “陛下方才是做了噩梦么?”独孤关心道。

  杨坚拉着杨谅的手登时一紧,将杨广、杨谅等人都环顾一番,又只留下独孤一人,禀退了其余所有。

  虽未得独孤解禁的命令,但在杨坚面前的表现已然让铩羽多日的杨谅重新有了嚣张的资本,见杨广夫妇始终沉默,他问道:“这几日辛苦二哥了。”

  杨广心知杨谅是在说自己做无用功,仍是镇定自若,道:“本就是应尽之责,不讲辛苦二字。”

  杨谅又问了柳述、兰陵、独孤这几日的情况,杨广三言两语交代之后便携萧夜心离去,直到晚些时候听探子回禀从杨坚处得来的消息,才知杨坚单独留下独孤是在商议杨勇的事。

  “看来陛下心里也是怀疑太子的。”杨广道,“否则不会病中还梦见有人斩龙一事,更不会只留下母后谈话。”

  “这件事要告诉汉王么?”萧夜心问道。

  杨广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之色,道:“我这个五弟便是人前耀武扬威,被母后一禁足便没了什么办法,想来他身边的人未能帮他探查到什么,否则也不至于今天问那么多。”

  见杨广迂回作答,萧夜心追问道:“说还是不说?”

  杨广朝关着的房门看了一眼,道:“既要合作,这种消息怎能不告诉他?柳述这会儿还关在大牢里,太子那儿也不见丝毫动静,他被禁足这几日必定是心里憋着怨气的,怎会善罢甘休?”

  萧夜心这才知道,那前来禀告消息的人应该已经去见杨谅了。

  诚如杨广猜测,杨谅果真在得到消息之后便去杨坚面前搬弄起了是非,虽然说得隐晦,却还是让杨坚听得明明白白。

  次日杨广去向独孤请安时,听说昨夜杨坚第一次当面狠狠斥责来了杨谅,让那些侍从看得目瞪口呆,最后还是独孤亲自安抚才将事情暂时压了下去。

  见独孤为此愁眉不展的模样,杨广劝慰道:“看母后操心至此,儿臣内心深感愧疚,不能长久陪伴母后身边,是儿臣不孝。”

  独孤一直想将杨广召回大兴,昨夜见杨坚怒斥杨谅的情形,她更是感叹杨广对自己的一片孝心,道:“我听着你父皇斥责益钱的话,说他其心不正,不顾手足,再想想过去睍地伐做的事,想想你的其他兄弟,当真心寒。”

  “哥哥弟弟们自然都有自己的立场,儿臣也有诸多无奈,此次江南之行生出这许多事端,是儿臣之过。”杨广谦卑道,“付平一事,是儿臣驭下不严,将人偷偷送走,也是感念付先生为江南百姓付出良多,儿臣不忍心见父皇错杀才干之人。萧玚守卫驿馆不利,归根究底,是儿臣有失监督之职,他必是不敢再犯了。恳请母后看在阿柔往日尽心照顾辅佐儿臣的份上,请父皇将人放了吧。”

  独孤脸色一变,问道:“阿柔?哪个阿柔?”

  杨广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晋王妃,还有哪个阿柔?”

  独孤神情缓和一些,道:“关押萧玚也是给阿柔一个提醒,他们萧家始终是臣,务必做好当臣子的本分。你在这江南逍遥惯了,日常宠着她也不可忘了这点。至于你金屋藏娇一事,你准备作何打算?”

  “玉靖柔的事儿臣从未隐瞒过阿柔,如何安排也都由阿柔做主。晋王府的女主人只有一个,儿臣从未想过要伤阿柔的心,也时刻记着母后对我们的期许,断不敢令母后失望。”杨广诚惶诚恐道。

  独孤点头道:“阿柔又去看阿五了?”

  “虽说是为兰陵好,但毕竟那日阿柔强行给她灌了药,说来也是得罪之事,她少不得在这几日给兰陵赔罪。再者兰陵因为驸马一事郁结于心,所以阿柔就多去看看,若有情况,她会立刻禀告,也能让母后专心照顾父皇。”杨广道。

  杨广提及柳述便让独孤又想起了远在大兴的杨勇,她不由发出一声长叹,道:“你们兄弟几个除了阿祗散漫不争,都有自己的主张。看看你父皇责备益钱的样子,他虽是真怒了,也是当真把益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你千万不可重蹈益钱的覆辙,你跟他可不一样。”

  “儿臣不敢有非分之想,当真要说有,也是希望能在将来多陪伴在母后身边。”说着,杨广看似心酸,又要垂泪,道,“这些年儿臣在江南,时常梦到过去承欢母后膝下的情形。但当初是儿臣执意要来江南的,倘若不做出点成绩来,儿臣无颜面对母后,也对不起阿柔在儿臣身边的辛苦。母后,儿臣其实一直想念母后。”

  “我知道我的阿摐想来孝顺。眼下江南一片大好,等这次回了大兴,我会想办法让你父皇将你尽快召回去的。”独孤将杨广搂在怀里,心中自是万分感慨,又道:“并非我苛待阿柔,实在是你这个晋王妃好虽好,却也不好,其中滋味你自己琢磨。”

  “阿柔若有不好的地方,母后只管提,她必定会改的。”杨广讨好道。

  独孤嘴角轻轻牵动,笑着指了指杨广,神情有三分无奈,道:“你的晋王妃,你自然最了解。她的秉性如何,你自己拿捏好,别到时候不慎伤了自己。”

  听独孤这样说,杨广随之宽了心。

  之后数日,杨坚在独孤的照料下日渐恢复。

  期间,独孤释放了萧玚,而柳述仍在狱中等候发落。

  兰陵身体有所康复后,向独孤请旨前去看望柳述。夫妻二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会儿话,待兰陵离开时,她忽然站在马车边道:“既然要见我,就不要躲躲藏藏的了。”

  身着狱卒服的萧玚这才现身,与兰陵去了一旁说话。

  “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起程回大兴了。”兰陵垂眼看着萧玚脚边的一片阳光,道,“将来你若有机会跟晋王哥哥回大兴,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出人头地,别给二嫂和晋王哥哥丢脸了。”

  萧玚点头,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以后就算去了大兴,你我之间应该没有机会再见了。”

  本就注定的结果,可真当要面对依旧在兰陵心头狠狠扎了一刀。她的身体为之一颤,袖中的手收紧了几分,却依旧强迫自己维持冷静,看似波澜不惊道:“等父皇气消了,将驸马放出来,这件事便算完结,也当是你我之间的了结。”

  萧玚豁然抬眼,微张的双唇证明了他想要挽回一些什么的想法,可当看着兰陵平静无波的眼眸,翻涌在他心间的巨浪瞬间平息,他只能无奈地点头,连一个答应兰陵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就像我跟驸马说的,我和你已是云烟过往,都不应该再对彼此有任何留恋。我已经成了婚,你也应该找一个能够照顾你的人,安安稳稳地生活。”兰陵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一些,将视线转向昔日恋人的时,她的眼里仿佛带着一丝笑意,试图掩盖内心的苦涩与酸楚,道,“你应该让二嫂放心,让所有人都放心,这才是你真正成熟的标志。”

  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萧玚就像兰陵那样保持着平静的姿态,不让她感受到他内心对如此命运的不满和愤怒——过去的兰陵不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只会有对未来共同的期待,而是站在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上,向对方挥手,送上毫无用处的叮嘱和祝福。

  长久的沉默没能结束彼此的对峙,直到萧玚缓缓地抬起手,向兰陵拱手。

  “多谢公主教诲,萧玚……记住了。”萧玚偏过头,未将兰陵此时的模样印在脑海中。

  兰陵却看着萧玚许久,仿佛是在等他的一个回眸,以此真正结束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从未断绝过的感情。

  然而直到兰陵离去,萧玚都没有正视过她的身影,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内心按捺不住的情绪会让他失去最后的一点理智——他放不下他的阿五,他甚至宁可为此放弃如今拥有的一切。

  可兰陵还是走了,快速地坐上马车,仿佛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他的视线,像她说的那样,让他们之间的过去彻底化作云烟消散,即便接下去的一生她都不会忘记那一年在混乱的建康街头,有个少年毫无预兆地闯进了自己的生命里,就此种下一世情思,相思入骨,不可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