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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结局(2 / 2)


“都行,等他们长大后自己挑。”

“……”

……

蒋阮平安无事回到京城的消息当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蒋阮也曾是弘安郡主,算起来如今便是皇帝的姊妹,这生下的锦英王府的小少爷和小小姐自然就成了香饽饽。蒋阮回到锦英王府,赵光一家,赵瑾一家,文霏霏几个,蒋信之,但凡有点交情的几乎都来了。这可是头等的大事,每个人来了后都会将这对龙凤胎夸一遍,林管家自是笑的合不拢嘴。露珠和连翘天竺也是放下心来,每日都高兴得很。

这自然不是单单因为此事高兴地,还因为宣离的造反兵败如山倒。

这或许很是奇怪,可转念一想,却又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宣离的人马虽然多,可分散的地方都太过远了,距离京城不近,而宣沛的人马并非一味的只是军权,在很多方面,譬如商户,他也能有其中势力拉拢。所以当宣离的人还在为自己的兵马粮草不足而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宣沛却是轻轻松松的解决军饷问题。

跟着宣离的人也并非是一众死忠,不时的也有转头投诚的。宣离的力量越来越小,萧韶和蒋信之的人却是因为蒋阮的关系形势十分凶残,这样一来,将宣离的人一网打尽,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为蒋阮的身子还没有全好,大约也需要在静养一段时间,而宣沛忙着宫中的事宜,也不能出宫来看她。两人倒是许久没有见过面。不过蒋阮的回归,在京城百姓中还是掀起了一层不小的风浪,大家都知道蒋阮是被人掳走之后逃了出去,又被好心人所救,不仅保下了一条性命,还抱住了腹中的一双骨肉。便纷纷说道是蒋阮福大命大,好人有好报。原本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锦英王府,也因为这段日子对抗乱臣而在百姓中有所改变。

一晃三个月便过去了,三个月中,京城中的乱党也渐渐地被平复下来,其余的分散在各地的南疆和宣离的人,也只是强弩之末,不过是故作挣扎。不过琦曼和宣离却始终没有露头。

蒋阮正在屋里哄孩子,哥哥是鸣笙,妹妹是南絮,萧鸣笙,萧南絮两兄妹总算是脱离了刚出生时皱巴巴的猴子模样,变得玉雪可爱。只是哥哥长得如蒋阮一般明艳,一双眼睛动人得很,性子却与萧韶如出一辙,生的再可爱也不爱笑,小小的一团倒有了矜持的模样。妹妹长得像萧韶些,却是个甜甜的性子,看见谁都喜欢伸手要抱抱,萧韶便是更喜欢女儿些,每日每日的抱,对自己那个臭脾气儿子却是不怎么热络,蒋阮最习惯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父子坐在床上互相干瞪眼,每次都能被萧韶气笑。

晚上刚哄完孩子睡着,就见萧韶回来,蒋阮起身还未说话,就被萧韶堵在墙上,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孩子……”蒋阮提醒他道。

“别管。”萧韶的语气有点委屈:“你只顾着孩子。”

“你多大了还和孩子计较?”蒋阮好笑,推了推他:“明天是满月席,你也好好准备一下。”

这两孩子本就是如今众人都看在眼里的宝贝,满月席也是要办一办的,否则林管家也会一直说到此事。其实白日早已经过了,拖到现在,也不过是如今事情太多。萧韶倒是有个好处,那就是自从蒋阮回来后,每日倒是几乎整日整日的陪她,蒋阮有时候让他不必管自己萧韶也还是守着她。大约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蒋阮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二日一大早,蒋阮便将萧鸣笙和萧南絮抱了出来,林管家如今也是上的朝堂入得厅堂,把个朝臣和管家的两处身份做的是无比自然。对于府中新添的两个小宝贝更是呵护备至,比萧韶这个当爹的看的还紧。亲自让南风苑的人量身订做了两套小衣裳,一粉一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粉色的给了鸣笙,蓝色的给了南絮。南絮从来乖巧的很,穿什么都乐呵呵的,倒是鸣笙板着个脸,自己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看着粉雕玉琢,蒋阮托着下巴却觉得好像看到了一张和萧韶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小小人儿心中正是十分不爽快。

萧韶来看他的时候鸣笙就爱搭不理的,南絮伸出手要爹抱抱,萧韶抱得很自然。鸣笙看着看着,再转头看看蒋阮,蒋阮会意,就把鸣笙抱了起来,鸣笙啪叽一口,软软的含着奶香的唇就亲在了蒋阮的唇上,萧韶扭头看见,就淡淡的看了鸣笙一眼,鸣笙脑袋一缩,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自己亲爹的眼神。

习惯了这两父子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遭,蒋阮耸耸肩,道:“先出去看看,等会儿人都来了。”

萧韶便抱着南絮和蒋阮一块出去,到了厅中,果真已经有心急的人先等着了。锦英王府的小世子和小小姐的百日宴,自然是要轰动全京城的。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和蒋阮关系好,讨好了这两个宝贝,就是讨好了皇帝,那源源不断的礼都不要钱的往锦英王府抬,林管家抬着下巴,也十分犯愁这多出来的礼物又该往哪个柴房堆。

将军府的人来得早,赵光和李氏对这两个孩子爱不释手,赵家的几个奶奶亦是如此。登时是送的礼一个比一个贵重,赵光哈哈大笑,只道鸣笙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日后定要好好培养。

林自香却是看着对蒋阮道:“这哥儿生的跟你一样,怎地表情活脱脱的跟你夫君一个巴掌印下来的,这么小就开始这么高傲,日后还得了?”

蒋阮也跟着笑:“南絮脾气好。”

南絮确实脾气好,乐呵呵的就往齐风怀里钻,她长得可爱得很,肌肤白皙,眼睛和萧韶一样若点漆,却又比鸣笙讨喜,见人就带着笑,此刻搂着齐风的脖子就要亲,齐风笑眯眯的正等着,就被萧韶一把将孩子夺了过去,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什么意思这是?喂老三,你不是这么小气吧!那也是我干闺女!”齐风怒道。

“你生的?”萧韶反问。

齐风哑然,萧韶已经抱着女儿走开,一边走还一边训诫:“以后不要随便和人亲近,坏人多。”

“什么人啊这是。”齐风觉得自己很委屈了。

宾客陆陆续续都到齐了,便是百日宴那些顺水的流程,萧鸣笙和萧南絮模样生的太好,虽然萧鸣笙冷冰冰的,倒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在场夫人们对他的喜爱之情。尤其是许多年轻的妇人,想着若是萧鸣笙日后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就好了。

蒋阮自也是笑眯眯的迎人,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整个人都看上去更加温和,许是更加幸福,所以那些棱角都磨平不见了。

这一场百日宴一直办到晚上,锦英王府车水马龙,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萧韶对蒋阮的体贴众人都看在眼里,俱是十分羡慕。却就在最后蒋阮和萧韶站在门口送宾客的时候,只听得抱着孩子的奶娘一声尖叫,众人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萧韶身影一闪,蒋阮惊了一下,立刻发了疯的往回跑回去。

却见奶娘倒在地上,另一边站着的是琦曼,而倒在地上的,竟然是宣离。

萧韶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蒋阮快步走上去,什么也顾不得,鸣笙和南絮都没什么大碍,南絮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好似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夜枫道:“他们突然冒出来,下手太快,琦曼要杀孩子,宣离……挡了一刀。”夜枫说到此处,自也是感到十分困惑,谁都知道宣离与锦英王府是死敌,为何会替孩子挡了一刀,这是谁都看不明白的事情。

萧韶将孩子护的很好,众侍卫都挡在琦曼身边,琦曼也不可置信的盯着宣离,她问:“为什么?”紧接着,琦曼的声音突然拔高,几乎尖锐的让众人的耳朵都跟着受不了,她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今日混进此处,为的就是杀了这两个贱种,这是萧韶的儿子,就是向小园的孙子,她恨,这一场南疆夺占大锦朝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只要杀了这两个贱种,她就不算白来。好容易将所有的筹码都押了上来,要潜伏进来给自己的身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是全都被眼前的宣离毁了。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候他会突然冲出来替那贱种挡了一刀!为什么为什么!

蒋阮垂眸看向宣离,宣离半个人卧倒在地上,看上去十分狼狈,那一刀正中他的心口。蒋阮的目光里有怀疑,有警惕,有不解,惟独没有一丝情意。那是一种决绝的看向死敌的疑惑的眼神,宣离苦笑一声,为什么,他能说为什么,他吐出一口血,道:“原来……你真的恨我。”

蒋阮猛地瞪大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向宣离,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浮现在脑中。

“你真的恨我……”宣离又道。

“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最后会成为这个样子,这本来是不该发生的,为什么是宣沛。后来我明白了,你才是那个变数。”宣离道。这番话落在别人耳中或许听不明白,可是蒋阮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重生,他说的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他知道了。

蒋阮盯着宣离没有说话,却是那厢的琦曼一计不成便又要冲上前来,只是她神情变得有些焦灼。闻讯赶来的夏青看着琦曼有些癫狂的模样竟是十分吃惊,道:“她怎么看上去如此反常,倒像是得了失心疯?”

琦曼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得了失心疯,既然今日能蒙混进来必然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夏青却是越发来劲,道:“我没有看错,她的确是服用了蛊虫。这是子母蛊,她服用了母蛊,刚才的刀——”他猛地看向地上的宣离:“幸好!”

短短的几句话,众人便明白过来,琦曼想将子蛊种在孩子们身上,齐风问道:“那是什么蛊?”

“噬心蛊。”夏青道:“若是被她得手,便不得不留下她的性命,否则她一死,子蛊的人也会死去。并且此蛊十分毒辣,被种蛊的人痛苦万分,唯有自己配置解药。一旦被控制……”一旦被控制,岂不是鸣笙和南絮都要落入琦曼的手中。

“好毒辣的妇人!”林管家怒道:“果真和当年一个模样!”

萧韶抱着孩子,紧紧蹙着眉头,南絮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反而好似觉得很有趣般咯咯笑起来,这笑声却好似突然触怒了琦曼。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南絮,突然扬声一笑,道:“向小园,你很得意嘛!”

向小园这个名字众人都不陌生,只是萧韶的身世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琦曼对着南絮叫向小园还是有些奇怪。萧韶面色一冷,琦曼却是不管不顾的继续道:“我偏就不如你愿,你再如何得他欢心,我说过,终有一日我要将他从你身边夺走!现在好了,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噬心蛊开始反噬了。”夏青道:“不过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好似突然激动了起来?”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蒋阮却心知肚明,琦曼今日本就是抱了必死之心来这里,谁知道千钧一发的时候却被宣离搅黄了好事,眼看着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却什么都没得到,以琦曼刚硬的性子如何能接受。再加之看见萧韶怀中安然无恙的南絮,只怕也是触动了心中最恨的地方。

诸位侍卫都防着琦曼突然出手,不过眼见着琦曼已经失心疯,并且此刻也似乎失去了本事,倒像是一个疯妇一般。

“你想害我的孩子,却也要看我答不答应。”蒋阮冷声道:“只这一点,你死一万次都不足够。”

对于想要伤害自己孩子的人,蒋阮从来不会手软。琦曼却好像渐渐又清醒过来,仔细的看着蒋阮,看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她道:“是你啊蒋阮,我知道你,当初尚书府中,你娘最后死的那样容易,还是多亏了我。”

“你说什么?”蒋阮一怔,上前两步厉声问道:“说清楚!”

“阿阮,”萧韶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激动,琦曼带笑的声音传来:“我看你娘也是个痴情女子,跟了蒋权那样的人也是可怜。不过我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痴情,所以你们府上的夏研想要除了她的时候,我就送了一味药。本来那药可以将你也一并药死的,谁知道最后却教你逃过一劫。也是你运气好,不然的话,如今哪里还有这个你!不过你也得感谢我,若非是我的那味药,夏研整死你娘的手段,只怕是比这更凶残一万倍!”

“你——”蒋阮心中一冷,当初她就觉得那毒如此无声无息,便是夏研再如何手眼通天也有些奇怪,如今倒像是想明白了。她平静了一下,才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琦曼隐性瞒名留在尚书府,不过是因为想要借此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实行自己的计划,在这样的情况下,最是无声无息才好。怎么还会暗中掀起波澜,在尚书府,她并没有和任何势力有敌对的地方。

琦曼又是一笑,这么多年了,她用了彻底改换自己的容貌的药水,早已变成了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哪里还有原先艳光四射的公主模样。可是即便这样,南疆公主的风采还是留在了她的骨子中,这一刻,这一颦一笑,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光鲜肆意的年华,几乎有些妖媚起来。她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大约也无趣了些,我最讨厌痴情人,痴情有什么好?那女人既然如此执迷不悟,我倒不如让她付出性命的代价,岂不是很好玩?正房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落得一个自凋零的下场?”

这话萧韶却是明白的,向小园当初可不就是太子妃,可是琦曼一心想要嫁入东宫,可向小园本就在民间名声极好,更是当着琦曼的面亲自告诉洪熙太子,这世上她只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无侧室无姬妾,这才是人生。大约也就是在那一刻,对于正室的恨便深深地镌刻在了琦曼心底。这么多年了,她竟然从来没有忘记过。

“这世上的痴情人太多,即便是受到惩罚,也有天注定,你却不能代表天意。”蒋阮冷冷道。琦曼也是害死她娘的凶手,也是害死萧韶爹娘的凶手,更试图伤害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即使再悲惨再可怜,都不值得同情。她哂笑一声,眼角眉梢全是讽刺:“更何况,你要知道,洪熙太子从未爱过你,你所谓的自怨自艾,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何必要让自己过的这般不堪?”

“你胡说!”琦曼一下子像是被蒋阮戳到了痛楚,立刻骂道,似乎还想要起来伤害蒋阮,锦二一个闪身将她动作制住,琦曼差点跌倒,扶着一边的桌子才阴冷的一笑道:“你懂什么?你有他宠爱,过的高高在上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勾一勾手指头就有无数人为你赴汤蹈火。你没有过一个人挣扎的时候,你没有感受过爱而不得的滋味,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有过。”蒋阮平静道:“我有过一个人在黑暗中求生的时候,有过被背叛的时候,有过所有的人都不可信看不到前路的时候,有过爱而不得最后发现自己是个笑话的时候。你所谓的被背叛,我只能说,我曾经托付终生的信赖,最后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拜他所赐,有了你现在看到的我。我现在得到的有所少,当初失去的就有多少。这全都不可能成为理由。”蒋阮淡淡道:“你若是想要得到如我现在这么多,这一世,你大约也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行。”

萧韶握着蒋阮的手一紧,他知道蒋阮说的是什么意思。琦曼却是不明白,她突然惨笑一声,捂住自己的心口,那一处蛊虫已经开始活动,于此同时,地上的宣离面上也显出了痛苦的神色。

子母蛊一同开始发作,琦曼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是要哭,可是眼眶干涩,根本没有一滴眼泪。她在京城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无非就是要报仇。当初洪熙太子不仅羞辱了她,还害得她成为了国灭的罪魁祸首。她要拿回原先失去的尊严和土地,可是自从她和宣离合作的第一日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盟友一点也不可信。

宣离狡猾而多疑,两人都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而南疆国虽然恢复了一些势力,要和大锦朝分庭抗礼还是有些苦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琦曼比丹真看的清楚,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坚持,那是因为,若是不坚持着报复的这个信念,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知道就算帮助宣离夺得大业,宣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会过河拆桥。可是琦曼还是做了,她看着萧韶爱上了蒋阮,她心中冷笑。她看的清楚,蒋阮是比她还要冷血的人,蒋阮能对自己的生父如此虚以委蛇,这女子心上已经没有一点情了。她想要看萧韶的悲剧和笑话,可是萧韶竟然成功了,蒋阮竟然嫁给了萧韶,他们伉俪情深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琦曼的心,她甚至因此而加快了自己报复的步伐,也就将本就有诸多不对的计划暴露出更多的漏洞。

这一次,她也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最后能做的无非就是杀了蒋阮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女人不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当初向小园和洪熙太子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即使是这样他们都留下保护萧韶的人。若是孩子走了,萧韶和蒋阮这一生都将活在痛苦之中。

可是这最后一个愿望,也都落空了,琦曼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挡了那一刀的竟然是宣离。是这个一直和她同仇敌忾,如今已经被锦英王府弄得失去一切的宣离,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救了蒋阮的儿女?琦曼想不明白,也不再想要想明白了,这个蛊没有解药,她知道除非自己死亡,就要日日接受这样棰心刺骨的疼痛。她凄惨的笑了,有些不明白这一生究竟在做什么。从爱上洪熙太子那一刻开始,这一生就开始了错误,她回不了头了。她知道自己是错的,可是没有办法,她不能回头了。

于是到了最后,南疆国公主的身份没有了,南疆过也没有了,她的一生就此葬送在陌生的过度,虚度了花一样的年华,爱过的男人至死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更别提放在心上。她恨的女人虽然死得早,可是至死都拥有那个男人的爱。她一开始就输了。

琦曼惨叫一声,突然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烟雾一样的药粉,夏青忙叫道:“小心有毒!”南疆人本就是最善于施毒,众人连忙捂住口鼻。萧韶一下子挡在蒋阮面前,将她和孩子们的头按在自己怀中。待烟雾散尽,地上哪里还有琦曼的踪迹。

“逃了。少主,现在去追?”锦一道。

“不必了,她中了蛊,这子蛊在这里,就等于控制住了她。”夏青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宣离也受了琦曼那一把毒烟的影响,整个人显得痛苦不堪。齐风好奇的打量着宣离,道:“这是真正的宣离嘛?怎么突然做了好人?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宣离出手救了两个孩子,到底都是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宣离便不是滥好心的人,更何况这还是仇人的孩子。

蒋阮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宣离,他是知道了前生的事情吗?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是在愧疚所以才这样做?这未免也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所有的事情并不是可以这样轻易就被原谅的。

她微微一笑:“方才多谢八殿下出手了。”

宣离有些茫然的将目光转移到蒋阮身上,他喃喃道:“阮儿。”

蒋阮后退一步,萧韶将她护在身后,手中的匕首已然亮了出来。齐风惊讶的看着宣离,宣离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也曾从别人嘴里听过宣离似乎从前也打过蒋阮的主意,可是这样亲密的称呼……倒是有些奇特了。

他道:“你……很恨我吧。”

恨他吧。恨他前世曾经那样对待过她,利用她伤害她,最后害得她死于非命。宣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长久以来,一直感觉蒋阮好似对他含着深深的恨意,原来那都不是错觉。兵败如山倒,他抛弃了原先光鲜亮丽的皇子生活,东躲西藏,背负着骂名,直到睡了一觉,好似梦到了十年春秋,猛地醒过来,世上已经沧海桑田。

那个梦里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他得到了一切,得到了皇位,高高在上,那个位置却是以牺牲了一个人为代价。那个梦里的蒋阮,温柔美丽,笑的很甜,一心一意的爱他,然后被他利用的再也不剩一滴利用价值。

那个梦里的最后,他大业已成,却还是时时感到孤寂,只要想起从前那个温柔美丽的倩影,便觉得莫名心痛。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因此而愧疚,为什么会心痛,无非是因为他发现在那些利用她的日子里,逢场作戏中竟也不知不觉付出了一些真心。这些真心看上去微不足道于他也无足轻重,却在后日的梦魇中一日日的折磨他,待他发觉这真心的时候,斯人已去。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了。

他想那大约并不是一个梦,或许是预示着什么。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一生自己看见蒋阮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觉得她是属于自己的。蒋阮的确是属于他的,不过那是曾经。被伤害过的梦里如是,这一次,不仅是他梦醒了,蒋阮也醒了,所以她清醒的投入了萧韶的怀抱,她不遗余力的对付他,将他视为死敌,最后得到了一个和梦里截然不同的结局。

宣离跟着琦曼来到这里,他知道琦曼是想要杀了蒋阮的两个孩子,他也想要抢回蒋阮。到了现在,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已经没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宣沛把机会把持的紧紧的,他还剩下什么?他什么都不剩下了,可他是宣离,他是从来都不会认输,懂得隐忍蛰伏的宣离,若是梦里的蒋阮,即使是他一无所有,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吧。

所以他不甘心,他什么都没有留下,如果能留下蒋阮呢?那个女人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可是当他看到琦曼要对蒋阮的孩子下手的时候,突然想到梦中最后看到蒋阮的场景,她跪在九重高的台阶之上,披头散发,美丽的脸上充满绝望,而她怀中的孩子傻傻的呆着,那是宣沛。她将孩子护的很紧,即使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她也不会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

如果蒋阮的孩子死了,她也会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的吧。宣离突然想,梦里蒋阮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次,又要再毁了她一次吗?

他突然犹豫了起来,而琦曼已经出手,那一刻,宣离什么都没想,自己迎了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倒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神甚至还有些茫然。

“我当然恨你。”蒋阮道:“即使你现在救了我的孩子,我还是恨你。”她美丽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易。宣离突然就想起来了,是的,蒋阮在梦中,从未用过这样冷的眼神看他。她总是微笑着,温柔的与他说话,她总是无条件的顺从他的主意。

“阮儿,我不是故意的……”他想说什么,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要利用她的,可话出口,他却突然发现自己词穷了。从梦中到梦外,每一次见到蒋阮,他的心思都是利用。利用她得到名利,得到天下无双的那个位置。可是最后得到的时候却又发现,一切并未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好,他后悔了,苦果只有往自己肚里吞。

“宣离,你什么都不必说。你欠我的,我已经自己讨了回来,你的江山,你的筹谋,你的大业,如今都已经毁了。现在,只要你的命,你我之间便已经两情,日后黄泉路上相见,也是路人,再无瓜葛。”她说的决绝,却还是清晰地说明,要宣离的一条命。

曾经的温柔缱绻现在只剩下刀枪相对了吗?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容,宣离想,或许那真的只是一个梦罢了。那是在他人生尽头,无比荒谬的一个梦。其实他宁愿那只是一个梦,如果蒋阮一开始就与他是仇敌,一开始就想着如何扳倒她,一开始就没有对他有过别的情意,那该多好。没有那些利用和伤害,也没有遗憾和后悔,从一相见手中持着的就是刀刃而非花朵,这才是正确的。

可是他也知道,那的确不是一个梦。她曾经是属于他然后又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道:“我爱过你。”

萧韶额上青筋一动,夏青和齐风都看傻了,这宣离是活腻歪了还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当着萧韶的面给蒋阮表白心上情意。可宣离是这么多情的人吗?

蒋阮微微一笑,偏着头看他,目光中竟也有几分天真的艳丽,只是瞳孔深处却是透出冷意来,嘴里吐出的话更是残酷无情,她道:“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的确,这与她何干?宣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的身子变得很重,他想,那个梦里的最后,他的确是发现自己爱过一个女子的,只是面前的女子眉目冷艳,定与当初的不是一个人了。

要么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要么,梦里的女子早已死了,面前的这个女子,不过是另一个人。他突然自嘲的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些什么,只是笑着笑着却又有泪落下来,成王败寇,这一局,是他输了。而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输在什么地方,或许那个梦可以给他启发,他却不愿意相信那个梦。

“萧韶,我不如你。”他道。

“带下去。”萧韶面色一冷,转身拉住蒋阮的手,低声嘱咐道:“小心身子。”

……

三日后,失踪了的前南疆国公主琦曼被人找到,她竟是自己站在城门之上,穿了一身嫁衣,噬心蛊的原因令她的容颜苍老憔悴的厉害,甚至看上去有几分可怖。然而这样的情况下,仍扔做出少女的举动,让人看着便觉得诡异而不寒而栗。

琦曼站在城墙之上,笑容肆意飞扬,也不知是在笑什么,最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倒也有几分南疆公主的刚烈模样,只是她作恶太多,百姓们对她从来没有好感,自是没有一句好话,纷纷是骂恶人有恶报的,与此同时,被关在牢中的宣离因为子母蛊发作,同时死去。

宣离因为身为乱党,又是害死先皇的凶手,是没有资格入皇陵的。皇帝仁慈,允他下葬,只不过下葬之时请了天师,却不知是什么意思。有人猜测,是年轻的小皇帝为了封住宣离的灵魂,不让他投胎转世才这般做的。有人认为此举太过残忍,毕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有人却认为这一举动很好,毕竟宣离这样弑父造反的举动实在是十恶不赦。

紧接着,皇帝便封了锦英王妃为一品诰命夫人,又给了锦英王府世袭的继承爵位。萧鸣笙和萧南絮小小年纪便就成了大锦朝谁也不敢动的身份,比皇孙贵族还要不为过。

当初跟着少年天子的一众大臣也都有了新的前途,尤其是年轻的朝廷新贵,譬如柳敏莫聪之流,俨然已经成为新一代的中流砥柱。至于林尉,辅佐了皇帝登基之后,便又渐渐地退隐了,只说要回去当管家。众人只当他是又玩多年前的一招,也就懒得管了。

蒋信之和赵瑾的亲事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夏青和林自香却是没那么顺利了,林自香对夏青尚且没那么满意,夏青的追妻之路还任重而道远。露珠和连翘和亲事也在筹备之中,总之府里是一片喜气洋洋,不过最让人开心的,大约还是两个小家伙了。

萧鸣笙和萧南絮长得很快,又生的十分可爱,萧鸣笙平日里总是学着自己亲爹一般冷酷,除了蒋阮,谁逗都是板着一张脸。林管家说和萧韶小时候脾气一模一样,至于南絮总是笑眯眯的,却是个暗地里使坏的主。这两宝贝整天在锦英王府里把众人都闹得个人仰马翻,直教人哭笑不得。蒋阮也忙个不停,一晃就到了开春的时候。

这一日,蒋阮正在屋里收拾鸣笙和南絮撕碎的碎纸,小孩儿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也学着开始抓东西,到处都是撕碎的纸。蒋阮弯腰收拾着,冷不防就被一双手圈住了腰。

“干什么?”蒋阮回过头,萧韶就蹭了蹭她的脖子,这人如今倒是越发黏人了,尤其是和鸣笙较上了劲儿,两父子在家明争暗斗,蒋阮安抚了大的还要安抚小的,也是头疼。

“过几日跟我去江南。”萧韶道:“皇上派人过去巡检。”说是巡检,其实是去游玩。宣沛特意安排的,萧韶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就接受了。

“孩子怎么办?”蒋阮道:“带着去只怕是不方便了。”

“不带。”萧韶搂她搂的更紧了些,低声道:“那么大了,留在府里,我们两人就好。”

“那么大了?”蒋阮笑骂:“这才多大?你也好说这种话!孩子还不会说话呢!听说这个年纪最是容易学会说话的时候,我还想听孩子叫娘。”

正说着,就见一边的小床上“扑通”一声,两人同时看去,本来睡着的两兄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萧鸣笙冷冷的盯着萧韶,萧韶盯回去,就见南絮突然咧嘴一笑,甜甜道:“爹——”

------题外话------

最近开学更新的比较不稳,文文到这里就正文结束啦,祸妃写了大半年,感谢正版读者们的支持,这是茶茶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接下来会陆陆续续更一些番外,初步有向小园和洪熙太子的故事,亲们想看谁的番外也可以留言,茶茶会看着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