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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81米 疑为情(2 / 2)


天地间的喊杀声一直未绝。

黑暗阻隔了视线,却阻隔不了声音。

有些人死了,获得了解脱,只剩三尺黄土埋身。

有些人还在厮杀,被仇恨烧红着双眼。

可在墨九看来,这些不过都是她穿越一场的虚幻感受。

弓弩、刀剑,马嘶,械鸣,墨九往南荣营地去的路上,跨过了不少残缺的身体,鞋上沾染了不知谁洒下的鲜血,耳朵里依旧充斥着无数战刀碰撞而出的铿然声,那些身影交错在夜下的飞雪中,她看不清,那些或激荡或残忍的大吼,终于离她越来越远。

“钜子,大营到了。”

墨妄提醒着她,也观察着她的脸色。

“哦。”墨九晓得他是担心她不能适应战场上的氛围,回头望他一眼,又迎着冷冽的寒风,咧嘴一笑,“我真的没事,上战场也不是第一次了,胆子总会越来越大的。”

墨妄心里稍安几分,“那就好。”

微笑着点点头,墨九来不及多思考,大步入营。

她办事儿很利索,回到南荣营地便去找塔塔敏。

与她离开时没有变化,塔塔敏居然还没有挪动地方,她就坐在墨九之前准备烤羊肉的那个棚子底下。外面天气很冷,棚子下的火堆还燃烧着,柴火像是重新添置了几回,还烧得很旺。一群守卫将棚子围了起来,塔塔敏的几个侍卫都已经上了绑,唯独她一人,独自坐在棚子里面,还是一个自由之身。

墨妄是个君子,为了避嫌,他停在棚子外面,负手而立,并不进去,只有墨九一个人慢慢走过去,牵着唇角笑问:“外面快要打翻天大了,七公主还闲得很?”

“不闲又能如何?我还等着吃羊肉呢,唉!”塔塔敏是背对着墨九而坐的,手上拿了一个火钳子,慢慢刨着火堆,神情懒洋洋的,听到墨九的声音也不惊讶,“烤羊肉是吃不成了,你们如今准备把我怎样?”

看来北勐的事儿,她都知晓了。

这个七公主,比她想像的聪慧很多啊。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

墨九微微一笑,抱紧双臂抵御寒气,语气轻松:“能怎样呢?七公主身份高贵,当然是得请为座上宾,好好伺候着。”

塔塔敏诧异一瞬,慢慢回头审视她,“你的样子,看上去不那么坦诚。”

“是吗?”墨九慢吞吞在她面前坐下来,有些惋惜的看一眼焦糊掉的羊肉,叹口气道:“七公主不懂我,我呐,一直都是坦诚的人。”

塔塔敏冷笑一声,把火钳丢在柴火堆里,看火星飞溅,却慢慢站起身来,“走吧。”

墨九笑盈盈看着她,“去哪里?”

塔塔敏唇角一牵,眸底好似浮上了一层浓重的悲哀,“你们不是想拿我去要挟我哥哥?”

“不不不,七公主误会了。”墨九摇头,观察着她转头间异于平常的表情,脸上依旧挂着笑痕,语气却意味深长,“男人打仗,与我等女人何干?我过来是准备带七公主去吃香的喝辣的。可这会儿却突然有点好奇,怎么公主一说到哥哥……”

说到此,她微微停顿,目光斜斜剜着塔塔敏,那一副坏坏的奸佞样子,有点儿欠揍,也让塔塔敏神情狠狠凝滞,定定看她,“你想说什么?”

“你害怕我知道什么?”墨九笑着反问。

“墨九,我不是可以接受威胁的人。”塔塔敏语气凝重。

“哈哈,女人果然是敏感的动物。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七公主,我对自己最大的信心,就是来自第六感,你猜我想到了什么?”墨九答非所问的说完,看塔塔敏脸色不太好看,又勾勾嘴唇,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眨眼睛道:“七公主接不接受威胁无所谓,只要四皇子接受威胁就好了嘛。”

女人的敏感,有时候,确实让科学都难以解释。

墨九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可偏生塔塔敏却好像什么都听懂了。

疑似恼羞地望一眼墨九,她嗫嚅着唇,沉默片刻,她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套为了吃烤羊肉特地换上粗糙服饰,似乎不太满意地蹙了蹙眉头,小声问她。

“我可以去换一套衣裳再走吗?”

墨九浅浅一笑,“随你。”

两个人一同回了帐篷,背后跟了无数个紧张的侍卫。

大雪还在下,营里却很安静。

大多数南荣将士都出营迎敌去了,营里一群留守巡逻的将士,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了。

在这一片与战争格格不入的寂静中,塔塔敏在帐篷里换上了她那一套“血红”色的衣服,就如同墨九初见她那一日,她又宽又长的长袍迤逦在地,云锦似的黑发瀑布般轻垂,额头的中间,那一个鹰隼的火红图形,似一团燃烧的烈火,把她棱角分明的五官衬得锐利异常。可她这样行头整齐,馨香阵阵,妆容精致的样子,好像根本就不是做人质,而是要去赴一场情人的约会。

“墨九,帮我一个小忙。”

她淡淡的说罢,回头看墨九,眸中柔软得无半分戾气。

墨九一怔,冷不丁就想到萧乾先前说的“帮忙”,好笑地耸了耸肩膀。

“帮什么?说吧,我这个人最乐意帮忙了。”

塔塔敏紧攥的手心摊开,掌心托着一朵精致的花朵,“帮我把这朵花戴在鬓发上,我怎么都戴不好。”

那是一朵火红色的花朵,绸布做的,工匠的技巧很好,花瓣栩栩如生,几乎能以假乱真。墨九低头看了一阵,突然想起这朵花似乎没有见塔塔敏戴过,而且花朵体积太大,若戴在塔塔敏的发上,会不会显得突兀,不太合适?

她手指拎着花,又瞧一眼。

“这个戴着……不太好看吧?”

“无妨!”塔塔敏声音很沉,“我喜欢。”

“哦了,你喜欢就好。”人家要戴什么花,墨九管不着,提了意见不被接受,她也就罢了。左右端详一下塔塔敏头上怪异的发势,她选了一个位置,把那朵颜色刺眼的娇艳花朵插入了她的发间。

可插好一看,她冷不丁亮了眼。

“噫!不错啊!”

与她料想的不同,此花服帖的偎在塔塔敏的发间,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大气、妖娆、明媚,明显多了一股子女人味儿,还有一种她无法描述的神采。

墨九偏头看看她的脸,笑道:“果然,合不合适只有试过才知道。”

“合不合适不仅要试过才知道,也只有自己知道。”塔塔敏接过她的话,似乎是在说花与人的关系,可仔细一品味儿,字间行间,又似乎不单单指花与人。

扶额思考一瞬,墨九待要再问,塔塔敏却已率先提起裙摆往外。

“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她没有问墨九要带她去哪里,甚至都没有问过墨九究竟要做什么,只从容淡定地跟着她走,这让墨九有一些郁闷。她不喜欢处处被动,可这个时候,在这个戴着大红花冠的七公主面前,她突然有一丝无奈,奇怪的,有一点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七公主倒是不怕我……你也不想想,万一我把你卖了?”

“你不会,毕竟我们是朋友。”塔塔敏回头,冲她一笑。

墨九生生被她噎住,许久没有动弹。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气来,嗤笑着跟上去,“我的乖乖,你可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实话告诉你好了,九爷我软硬都不吃,而且我可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朋友,就算真的卖了你,我也很坦然……”

塔塔敏身子一滞,抬手轻触鬓发,闲闲撩她一眼,又笑而不语。

这一次墨九没有违背萧六郎的意思,并不是她突然学乖了,或者说她没有好的法子。而是她觉得,在大事上头,萧乾确实有运筹帷幄的魅力,她自己有不足,就得承认,然后顺从。因此,她完全听话的带着塔塔敏从萧乾安排的道路撤退,准备转移回后方。

目前,涧水河南荣兵驻营以东是珒兵,往西是北勐骑兵,往北方是河,往南方是山。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一群人想要偷偷逃跑,其实也不容易。不过,萧乾早已经为墨九安排好了退路,在往南的一片山脉中间,其实是有一崎岖小道的。只不过这条往南的路,被一片浓密的森林隔绝在里面,很难让人与退路产生联想,一般人也不会轻易钻入深山,自取灭亡。

这一群人都是萧乾严格挑选的精兵,加上有击西与墨妄在身侧,墨九除了担忧萧乾的安危,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还算踏实。然而,这世上果然从来没有太过平顺的事情,当他们一行人迎着初晨的微光走出大营,刚刚看见森林时,就发现前方有人挡路。

“九爷,是北勐人!”击西吃惊轻呼,迅速勒马挡在墨九的前面,“怎么办?”

森林在薄薄晨光的映衬下,似覆盖在大地上的重重黑影,那一群数倍于他们的北勐兵马,就安静地等在森林前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们。

墨九坐在马上,冷笑一声,慢慢抬手,阻止了队伍前进。

“该来的人,始终会来!”

说罢她唇角一牵,回头看一眼塔塔敏。

“来人,把七公主押上来。”

在离开大营之前,虽然塔塔敏穿得隆重而漂亮,可为免多生事端,墨九还是善心地为她上了绑。这会儿,她双手反剪在后,被两名侍卫押着,一步一步上前,长长的裙裾拖在微湿的草地上,模样有点儿糟糕,可她的表情,却不显半分狼狈,那昂首挺胸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从容。

停在墨九的马下,她轻问:“你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人。”

墨九笑吟吟地点头,“那是,亏吃多了,长不高。我不干。”

抽了抽酸痛的胳膊,塔塔敏无言以对:“……”

墨九并不看她,目光直视着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笑道:“别墨迹了,与你哥哥打个招呼吧。”

扎布日沉默许久,一直没有吭声,听到墨九这句话,慢慢打马从人群中走出,目光定定看着塔塔敏的脸,声音幽幽却似山泉击石。

“敏敏,你还好吗?”

------题外话------

5月的最后一天了,感谢妹子们又陪了我一个月。

明天就是六一,预祝小朋友们节日快乐,都成长为健康快乐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