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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1 / 2)





  好在司马十七郎非常体贴,为了卢八娘他这次走的是水路,行程虽然慢了些,但比起骑马坐车却又好得多。

  而且一路上,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二人有无数因闲情而生出的逸志可以消磨这大好时光。下棋、猜谜、练字、读书,还有坐在船舷旁看着远山近水,听船头的渔夫唱情歌……这一切对于缱绻情深的少年夫妻,也算得上是迟到的蜜月旅行了。

  到了吴郡码头,早有当地的县令来接,男人们骑马,卢八娘改乘马车,向县城中驶去。卢八娘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终于觉出旅行的痛苦来。到了这个时代这么久,她是第一次坐马车。

  这里的时尚是坐牛车,尤其是世家,差不多把坐牛车上升为一种风格和地位的象征,其实在卢八娘看来其实是另有原因。那就是崎岖不平的路况和没有橡胶车轮及相应的减震设备,马车坐着实在痛苦。卢八娘在益州时,也曾瞒着父母骑马出游,因为骑马也要比坐马车好得多。

  县令特别给卢八娘准备了几辆牛车,因为他觉得出身世家的郡公夫人如果坐不上牛车一定异常不满。但再多的牛车他准备不出来,吴郡这两年一直战乱,牛的数量特别少,而此时正值春耕,实在抽不出足够的牛。

  要知道英郡公这次到吴郡,不仅带着夫人,几十个仆役,上百的部曲,还带着上千口的北地迁过来的侨姓世家,坐满了十几艘船。

  卢八娘见状并没有乘牛车,因为几辆牛车会严重拖慢队伍行进的速度,她听说,从下船的码头到吴郡还有上百里的路,要走上好几天。这位县令会把他们送到县城的边界,交给下一位县令,沿途还会经过三个小县城呢。

  在船上时感觉还不明显,但改走陆路后,卢八娘深切体验出吴郡与京城的巨大差距了。在这个时代,吴郡的发展是严重落后于中原地带的,虽然本朝从北方迁到南方的一些侨姓陆续将一些先进的生产方式带到了这里,但要做的还有更多。要知道在一二百年前这里还仅相当于奴隶制社会呢。

  不过卢八娘是做好了吃点苦的准备的,为了给自己建立一个长久的根据地,卢八娘肯定是要到各处考查一下的,这种事情,她宁愿亲历亲为。

  晚上,大家在简陋的驿站住了下来。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住在一间最宽大屋子里,这当然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虽然也一样的简陋。除了他们夫妻,其它屋子都最少住了十几个人,因为驿站的屋子不够用,随行的部曲和仆役只得在外面搭了帐篷,帐篷不够的只有露宿。

  但吴郡的气候比起京城还要温暖,二月的时候,温度已经很高了,即使露宿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卢八娘用这个借口来宽慰自己有些羞愧的心,因为她的洁癖,她带着数量众多的生活用品,占着大屋子,而却任由其他人住在外面。

  “拿些钱帛给驿丞,让厨房给大家做点肉汤。”卢八娘吩咐,她用这个办法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然后就心安理得地躺在柔软干净的被褥上由得桃花给自己捶背揉肩,她觉得一身的骨头都快被颠散了。

  桃花刚揉了几下,就听到外面先是响起了杀猪声,然后欢声雷动,部曲们嚷着“郡公和夫人又给大家添菜了!”

  桃花手并不停下,笑着说:“有了加了姜的肉汤,晚上就不会觉得冷了。”她不晓得卢八娘愧疚心理,反倒认为卢八娘大度善良,夫人本就应该住在华屋高厦,而部曲仆役们本就应该露宿,“我们跟着夫人,永远比旁人家的下人过得好,大家都说就是为夫人死也不会眨眼的。”

  “能活着还是活着好。”卢八娘随口说,恰好这时洗澡水烧好送了过来,她赶紧泡进了浴桶,“一天下来,身上早就臭了!”

  “夫人,你若是臭了,别人该怎么样呢!”桃花并不同意,“你中午休息时还用泡了薄荷叶的水擦洗了一次,我用剩下的水擦了擦,现在身上还有香味呢!”

  好吧,卢八娘也得承认自己其实还算干净,“可还是出了不少的汗。你帮我把头发也洗一下吧。”

  卢八娘洗了澡,又吃了自带的厨师为她专门做的饭菜,带上细纱的纬帽,与桃花和几个护卫出了驿站的门。很快,她就在小小的县城里走了一圈,小县里很萧条,县城的墙是用泥土夯筑的,并不甚高大。县衙是这里最好的建筑,其次是驿站,另外几处比较整齐的房舍应该是当地的富户了。商业非常不发达,只有两三家铺子卖些最必须的用品,还有几家手工作坊。

  这个时代,一般的县城也就是这个样子的了。卢八娘对两天后就会到达的吴郡城也不报有太大的希望。结合一路上看到的情况,这块中国最肥沃的土地之一,现在因为人烟稀少,劳动力低和世家的严重盘剥而没有多少生机。

  卢八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回了驿站,司马十七郎正好也结束了与县令的交谈回了驿站。他看看没有完全被自家带来的屏风挡住的一处发霉的土墙,扶着卢八娘坐在了床上,然后吩咐,“拿几匹锦帛来。”

  卢八娘一直忍着不看那块霉斑,但实际上她却不受控制地看了很多次,觉得那块霉斑如鲠在喉般地难受。现在她又随着司马十七郎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不自在地转过头来。

  司马十七郎见锦帛送了过来,让人将屏风挪了过来,挡住卢八娘,叫了几个下人进来用锦帛将那块霉斑盖住。浪费一匹锦帛虽然可惜,但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卢八娘可能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卢八娘一方面为自己的怪癖自责,一方面又心情舒畅了。她知道在锦帛的遮挡下,霉斑依旧存在,但又不可避免地因此而放松了全身。

  “夫人这次出门受苦了。”司马十七郎心痛地看着卢八娘,若不是为了子孙将来,夫人哪里会出京城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