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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2 / 2)


  不多久,警车鸣笛响彻小巷。

  游寅看了失魂落魄的母亲一眼,在她面前屈膝跪下,用力俯首一磕。

  “妈妈,对不起。”他在心里说。

  身后脚步纷沓而至,游寅终于像是回过了神。

  他下唇颤栗,揉了揉通红的眼眶,原来,他也好怕啊,他不知道将面对什么,他恐惧即使摆脱现在,也不能拥有未来,这是何等悲哀。

  身穿制服的两个男人把他恶狠狠地从地面架起,他垂首往外走,在邻里成片的嘘声惋叹中,少年被押进了红灯闪烁的警车。

  悲剧的结尾,是游寅看向窗外的最后一眼,夜幕里扶门而立的母亲,哭得容颜不清。

  他回过头,心如刀绞。

  ——

  结合家庭实际情况,法院给出的最终判决是有期徒刑三年。

  十八岁,游寅走出了少年看守所的门,世界像个面目全非的陌生人。

  也许对世界而言,他也如此。

  母亲过来接他,他的个头已经窜得非常高了,整个人苍白瘦削,神色漠然,像一尊将要风化的塑像。

  母亲仍喜欢哭,红着眼想要替他接过行李。

  游寅避开了她的手,说:“不用。”

  母亲讪讪收回,轻声说:“长大了呢。”

  打车回家路上,司机打量几眼后排的这对母子,笑问:“送孩子上大学呐?”

  游寅如中弹般浑身一僵。

  母亲只能尴尬而客套地弯弯嘴角,最终什么都没说。

  九月,开学季,谁都知道。

  而游寅只能坐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

  混沌度日之际,母亲向他介绍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老男人,他干瘦却爱笑,架着副圆片眼睛,看起来像只温顺的老山羊,和曾经面目凌厉的爸爸迥异。

  游寅叫他“齐叔”。

  男人说:“你可以叫我老齐。”

  老齐是个鳏夫,也是个退休小学教师,或许是职业病的原因,他对他的心理状况格外关注,曾多次问他要不要重返校园。

  游寅摇摇头,他不想,也不敢回去了。

  和母亲订婚的前一晚,老齐来他房里问:“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游寅未答,只问:“你会照顾好妈妈吗?”

  老齐回:“我争取。”

  游寅说:“我可以走吗?”

  老齐问:“你要去哪?”

  游寅:“不知道,我想去很远的地方,想告别这一切,有曾经的我的味道和痕迹的地方。”

  随处可见的古怪眼神,和熟悉的一草一木,总会提醒他记起,他曾是一条六亲不认的暴躁疯狗。

  老齐问:“你在厌弃自己的过去吗?”

  游寅:“嗯。”

  老齐说:“要去多远的地方?”

  游寅回:“我想赚足够的钱,想出国,去到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老齐微笑:“好,你成年了,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你要替我和陈女士告别。”游寅抽了下鼻子。他换了称呼,他心痛地想要割断和舍弃一切。

  “好,”男人答应了他,并纠正道:“我会替你和你母亲告别。”

  当晚,游寅便动身离家。夜风清凉,他从裤兜里摸到了一张字条,大概是老齐偷塞进来的,借着路灯,他读得满脸是泪: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切莫思量,更莫哀,”

  “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

  ——

  涂杉看着那张字条,字体苍劲有力,完全不像游寅口中的形容的“老齐”那般瘦弱年衰。

  她把纸条叠回之前的整齐两道,交回游寅手里:“所以你才打那么多份工吗?”

  游寅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他,而他逆光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