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

这一场，小古朵彻底败了。

在泠小岚身周形成的强大气场下，大浪古朵就算拿出了北野少主的自信，却依然在那些光亮中败下阵来。

一场餐宴，她也只是与吴妄寒暄两句，全程都是看吴妄与泠小岚在那聊修道之事。

修道什么，大浪古朵是不懂的；

但吴妄话里话外的态度，她切实感受到了。

那几位女将军本想为自家少主抱不平，可一想到吴妄在北野的影响力，也就老老实实低头吃吃喝喝，各自有些生闷气。

倒是玄女宗的几位高手，对吴妄投来了满意的微笑。

一场宴席，本是来庆贺吴妄升仙的众人各自散去；

他们都以为吴妄这次梦中悟道能一举飞仙，灭宗内庆贺宗主飞仙的横幅都挂起来了，更有大批门人弟子准备继续参加酒席。

有一说一，新宗主登位之后，他们吃席的次数，那叫一个多。

“泠仙子。”

吴妄喊住了要随师长离去的泠小岚。

洞府内的其他几人会意，各自低头离去，便是林素轻也拉着东方沐沐躲去了内洞。

宽敞的石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怎了？”

泠小岚站在水池旁柔声问着。

“这次多谢你了，”吴妄温声说着，目中带着几分愧疚，“我处置这些事，总归还是有些不熟练。”

“小事罢了。”

泠小岚微微摇头，笑道：

“与其让这位小公主怨你，影响到熊抱族与大浪族之间的关系，倒不如让她将怨气放在我身上。”

“不必担心，”吴妄道，“北野男女之间洒脱的很，不喜就是不喜，说开就是了，稍后我自会去与小古朵说清楚。”

“嗯，”泠小岚问，“咱们何时开始修行？”

“明日清晨吧，”吴妄又想到自己遨游星空，反被星辰大道震出来之事，“你可需布置什么？”

“不用，”泠小岚抬起右手轻轻晃着，右手手腕上的手链轻轻作响，“我可是差些将玄女宗的宝库都搬来，几位长老脸都绿了呢。”

嚯，芳龄富婆！

吴妄目送她飘然而去，心底反倒是豁然开朗。

果然，每个人的亲朋好友里面，总有一个接近神的存在。

灵识所见：

玄女宗几人飞去了悬崖边的阁楼休息，今后她们将会在此地修行，那里也布置了聚灵大阵，灵石消耗由灭宗负责。

刑天兄妹带着几名女将回了妙长老的阁楼，刑天不多时就背着手溜达了出来，在谷内转悠一阵，抓了季默和林祈去喝酒。

吴妄见时机成熟，便唤上了林素轻和沐大仙，一同前去找寻大浪古朵。

为何要带着林素轻和沐大仙？

苟子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嘚瑟三回必有一棒。

吴妄有怪病在身，万一冰晶薄膜被破，自己昏在了大浪古朵面前，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真·醒来孩子都有了。

“少爷，”林素轻小声问，“等会需要我们说什么吗？”

“不用，我来说就好。”

吴妄面露正色，看向了沐大仙：“你们两个，就负责保护我。”

东方沐沐小手高举：“明白！”

“嗯，乖。”

吴妄拿出一本裁剪好纸张，却还未写字的空白习题册，用火焰燃尽。

那东方沐沐看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感动。

行行走走、心境缓缓，得了声声门人呼唤，“宗主”之名常伴耳。

花花绿绿、流水潺潺，奏出咚咚敲门声响，“来了”二字带柔腔。

那木门拉开，尚未梳洗换装的小古朵满是惊喜，一双妙目注视着吴妄的眼眸，轻咬嘴唇喊了声：

“熊霸哥，你来了。”

“过来看看你，不让我们进去吗？”

吴妄笑着招呼一声，小古朵连忙让开门口，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对吴妄欠身行礼。

屋内的那群女将军抱着一团团女子的衣服，从各处门窗风一般的逃离。

东方沐沐开启了仙力结界，她这般半步超凡出手，也防不住超凡境高手的注视。

林素轻提着餐盒向前，柔声道：“少主命我做了一些人域的点心。”

“嗯，多谢素轻老师。”

小古朵轻声唤着，林素轻含笑欠身，带着东方沐沐去了一旁角落的软榻等候。

——林素轻在北野的身份，是吴妄请的人域老师，小古朵这才会称她一声素轻老师。

吴妄向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小古朵一同入座。

“做少主还适应吗？”

吴妄找了个话题缓解尴尬的氛围。

“其实没什么变化。”

小古朵手指揉搓着身前一缕秀发，梳起了简单发髻的她，也多了几分清秀。

她道：“我不是做首领的料，只是替兄长顶替着，等兄长学本领有成回返北野了，我自是万事听兄长的。”

“北野总体平稳，没有太多麻烦事，不必担心。”

吴妄沉吟一二，翘起二郎腿，十指交错叠在身前，温声道：“你来之前，刑天兄长先来找我，与我提了两家联姻之事，被我回绝了。”

古朵抿着嘴，小声道：“哦。”

“不是你的原因。”

吴妄心底暗叹，还是要用一些修辞手法、说话的艺术，针对刑天兄妹那骨子里相近的性格，对症下药。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催我爹娘生个妹妹，但他们聚少离多。

所以，自那次你与刑天兄长去我们熊抱族，我就将你当做了亲妹妹一般。

你这让我怎么跟你相好？”

小古朵轻轻眨眼，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惊喜道：“是这样吗？”

“当然。”

吴妄抬起三根手指，“我可以对星神起誓。”

“那我是不是就有两个兄长了！”

小古朵喜道：“我还以为，人域的女子太美，将熊霸哥你迷的丢了魂儿，这才讨厌我了！”

这效果，果然不错。

“我怎么会讨厌你？小古朵如此灵秀可爱，”吴妄笑道，“我对你只是没有男女之情，因为早就是亲人之情了。”

“嗯，我明白了。”

小古朵点头，又压低声音道：“其实这次我过来，本来是想把你敲昏了的……熊霸哥你等着。”

她风一般地跑去了隔壁房中，又听得几声叮当乱响，很快提着那杆镶玉裹金银刺狼牙棒跑了回来，让吴妄下意识开始调运星辰之力。

“哥，你看！”

小古朵拿着狼牙棒晃来晃去，“这是我用北野最贵的矿材打造的！

我觉得，只有这个，才能配得上哥你的后脑勺呢！”

吴妄扯了个难看的笑容：“你用个木柴棍套上棉被就行了，这么破费做什么。”

“哥。”

小古朵一本正经地将狼牙棒捧了过来：“这个送给你吧，这是专门为你打造的，我也不想用它敲别人。

而且，我想等百岁以后成婚前再敲人，暂时用不到了。”

吴妄并未犹豫，双手将狼牙棒接了过来。

北野没有这种仪式，但两人都知这代表了什么。

这根狼牙棒，代表的是一个少女最纯粹的思念，代表着北野女子对男子的爱恋，更是北野人族对孕育新生命的热切与希望。

这，就是少女那柔软的心事，世上最美好的情感寄托之物！

此刻，小古朵将它递给了吴妄，就代表着她放下了这段心事。

吴妄将狼牙棒收入了手上的戒指中，正色道：“有什么难事就告诉我，大家不是外人，我自会帮你。”

“能有什么难事，现在的北野风平浪又静，我也无忧无虑的。”

大浪古朵柔声说着，主动与吴妄聊起了修行之事，但问了几句之后，一听说要打坐枯坐，就表示有些抗拒。

北野女子便是这般，不扭捏，也不多说什么，一声声“哥”、“熊霸哥”喊着，那爽朗的笑声在沐大仙的结界中荡来荡去。

没有什么悲秋哀春，也没感觉有多少遗憾之感。

这让吴妄离开这座小楼时，还隐隐有点微妙的小失落……

回了住处，吴妄叮嘱沐大仙将大门留个缝，就在水池中央的圆台上喝茶，时不时还会笑一两声。

妙长老说的不错，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说。

现在当真，无事一身轻。

“素轻！温一壶最好的酒，过来陪我喝两杯！”

“等我换身衣物。”

林素轻答应一声，不多时就穿着宽松舒适的长裙款款而来，与吴妄同坐对饮，说起了小古朵的性格。

林素轻笑道：“在人域久了，倒也怀念起北野的风景了呢，天高地阔，一望无垠。”

“近期是回不了北野了。”

吴妄看着杯中清液，温声道：“其实小古朵来人域，本身就有些危险，稍后她回去，我还要安排仁皇阁高手护送。”

林素轻只是在旁听着，却并不与吴妄谈论这些大事。

她对这些拎得清，也知道自己随便说什么，都有可能影响到少主的判断，故只字不提。

“你那些小本本拿来给我看一眼。”

“小本本？”

林素轻顿时紧张了起来。

少主怎么知道她平时有记事的习惯，这是要看她平时在记事玉符中写了什么？

这是少主的小心谨慎，虽然可以理解，但那些玉符真的不能拿出来呀，那上面的话可是……羞死人了……

吴妄没注意到林素轻那水汪汪的大眼，补充道：“就是找长玉门资料时，你拿出来的那些小本本。”

“这些呀！”

林素轻着实松了口气，刚半成的元婴瘫在了灵台中。

“都是仁皇阁印发的一些宗门、高手介绍呀，不过都是几年前的，我都没空去买新的了。”

说话间，林素轻在储物法宝中翻出了两摞巴掌大小的画图册。

吴妄拿起一本细细看着，读得津津有味，这比看那些详尽却枯燥的案宗强多了。

左右无事，吴妄准备就这般消磨午后的时光。

“少爷，”林素轻小声问，“您对小古朵真的没这般心意吗？还是，碍于那位……”

吴妄头也不抬的反问：“你会对只见过几面的邻居弟弟动心思吗？”

“可能会呀，”林素轻抬手理了下耳旁的发梢，“这可是说不准的，万一合眼缘呢。”

吴妄抬头看了眼老阿姨，表情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