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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月夜冷,寒窗定良谋(上)

第二十四章 月夜冷,寒窗定良谋(上)

罗成见庄金梁言语吞吐,不由想起近日宫里要礼聘室女的流言。略一思索,心中顿时了然,不觉又气又忧。气的是:炀帝无道,如今烟尘四起,天下大乱,他还有心采选美女。忧的是:倘若庄雨潇已入礼聘名册,事情便极为棘手了。还有,庄家和庄雨潇对此事持什么态度。一时心思辗转,瞬间便将各种可能及对策想了一遍。虽然心里波澜起伏,面上却神色如常,不见一丝异样。

庄金梁看着罗成的神色,心里一阵忐忑,不知和他说这件事是明智之选,还是冒险之举,便不再说话。庄雨潇的心情更是无法用语言可以说得明白,这种场合下身为当事人,又是闺中待字的室女自然不好亲自说话。房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烛上的光芒活泼地跳跃着。

罗成看了看神色不安的庄金梁,淡然一笑,说道:“兄长请说!”

庄金梁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送字笺的是宫里的一位太妃,她原是家母的姊妹。字笺上说:宫里要礼聘宦家室女入宫,教导一番之后送往广陵侍奉圣人。阿潇的名字便在名册之首。”

“哦!”罗成听罢,再次将目光锁定在了庄雨潇的身上。恭喜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硬生生又被他压了下来。他当然不会猜想庄雨潇愿意进宫去受那圣宠之幸,会有恭喜之语脱口而出的冲动,不过是顺口答音下意识地反应罢了。

他和庄雨潇一处长了几年,对庄雨潇的脾气了如指掌。虽然分别十年不曾见面,俗语说“三岁看老”,何况分别时庄雨潇已经五六岁了。依着庄雨潇刚烈的性情,别说入宫去侍奉骄奢的帝王,就是入不得她眼的正人君子,她也不会委屈自己俯就。他们兄妹夜间来馆驿说明入册之事,便已经表明了庄家和庄雨潇的态度。否则,直接通过李渊告知一声婚事不成就是了。

想到词,罗成心里顿时松了下来。对他来说,皇家旨意,外人干涉都不是问题。他所关心的只是庄雨潇的意愿而已。既然庄雨潇没有入宫之意,他自然会为她担下来自外界的所有事情。蹙眉沉思片刻,问道:“不知叔父和兄长是什么意思?”

“事出突然,家父一时尚无定夺,这才让我深夜造访和贤弟商量,看看有什么良策没有。不说阿潇刚烈的脾气,就是家父也不愿意女儿去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何况还有和贤弟议亲之说。实在没办法……也只有冒险报阿潇恶疾或是……总之,万不能送她入宫。”庄金梁紧皱双眉,颇有为难之色地说道。

罗成微微笑了笑,说道:“报恶疾?皇家的医师是摆设吗?叔父确定能买通择选的医师帮着作弊?”

庄金梁和罗成之间,虽然不如他和庄雨潇从小同寝同食一起长大,可也是一同淘气了几年的,对罗成的脾气也有几分了解。对他老实不客气的话并不在意,“不过是我随口的主意罢了,做不得真。贤弟可有什么高见?”

“字笺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下旨至各府里?”罗成思忖片刻,问道。

庄金梁一边点头,一边拿出字笺递给罗成,“字笺我带来了。”

罗成接过字笺一面逐字观看,一面在心里排除了若干可行不可行的对策。看完后向庄金梁笑道:“只怕叔父已有了主意,让兄长前来是有意试探小弟的吧。”

庄金梁一愣,“呃……这个……愚兄也不清楚。家父只说要阿潇不入宫也不是没有办法,至于什么办法却没有明说。家父担心的的确是贤弟和罗家的意思。毕竟罗伯父和贤弟不仅有王公之爵加身,更是身居要职,富贵不可限量。为了阿潇而和皇家……”庄金梁的话没有说完,当着聪明人有些话点到即可,没必要说得太过直白。

罗成闻言,一抹冰冷的笑意缓缓浮上双眸,徐徐说道:“三兄真以为皇家赐爵于罗家是圣恩隆宠?”

庄金梁看着罗成脸上那浓浓的不屑,话语间冰冷的语气,不禁心里“突”的一颤。就连一直静静倚榻而立的庄雨潇也猛地抬起头来,疑惑不解地望着罗成,脱口问道:“圣人想让阿兄父子相争?可是,你们是父子啊?”

罗成将目光落在庄雨潇的身上,冰冷的脸色慢慢回暖,笑道:“圣人的帝位是如何得来的,贤妹应该有所耳闻吧?”

“阿兄!”庄雨潇惊愕地望着罗成,似乎不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看庄雨潇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罗成微微一笑道:“在贤妹的心里,愚兄可是那做出争权夺势伤损骨肉之人?”

庄雨潇看着罗成瞬息即便的神色,一股淡淡的陌生之感涌上心头。

一别十年,十年的时间能改变的太多,太多。尽管庄雨潇一直相信十年后的罗成,依然是当初自己心目里的阿兄,他的改变却不容忽视。这种改变不光是形体容貌上的成长,更是脾气秉性,行事作风的改变。他给人的感觉已经不是当年那种活泼中带有几分调皮的亲切。尽管他气度平和雍容,那种骨子里隐隐散发出来的清冷却令人生畏。他的话语徐徐吐出,清越舒缓却隐含淡淡的锐气,令人不寒而栗。他真的变了,不再是昔年的懵懂儿童,成了威名赫赫的英武将军。“只是,不知他待我之心可还如当初一般?”

罗成看着庄雨潇痴痴发愣自顾沉浸于思绪中,并没有加以打搅继续自己的问话。从茶奁里另取了一只茶盏,提起温在风炉上的暖茶斟满,“贤妹,你手里的茶冷了。”说着,抽走庄雨潇手里的茶盏,将新斟的暖茶低了过去。

庄雨潇霍然回神,顿觉十分尴尬,连忙接了罗成递到面前的茶盏,轻声道谢:“多谢阿兄!”

“唉!”罗成叹道:“纵然我不和父亲争权,皇家封爵授职的举动也可以达到离间涿郡各部官员,尤其是军中将士的目的。若是父亲独自执掌涿郡,各部官员、将士唯有听命于父亲,忠于父亲一人。我封爵授职之后,对父亲有异议的官员人等自然会选择追随于我,已达到和父亲抗衡的目的,如此涿郡的势力便一分为二了。更何况,现今父亲膝下并不是我一个儿子。嫡庶之争,袭爵之争,皇家可是很乐于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