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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2)





  庄晓岩哭着说:“好好,您不想我在这,那我就不在这,我在外面可以吗?妈,灵堂已经付了钱,丧葬仪式也安排好,您跟爸爸可以照你们的心愿,安安静静送文博走,我在外面用我的方式送他一程,就这样可不可以?”

  她声泪俱下,委曲求全,杨女士跟老范对视一眼,他们都不是刻薄的人,这一刻甚至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杨女士犹豫着刚想点头,谢风华在一旁淡淡地说:“不可以。”

  “风华姐……”庄晓岩仿佛大受打击,“你也要来为难我吗?”

  “我不是为难你,相反我还挺支持你,”谢风华说,“但我太支持了,以至于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范文博这么为难你,你反而要坚持仁至义尽送他走?”

  “我,我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感情。”

  “是吗,”谢风华点头,“那你不曾拿唐贞自杀前写给我的信给范文博看了?”

  庄晓岩刷的一下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尖利。

  “你人这样好,好过了头,让我忍不住犯了职业病,”谢风华看着她,“我忍不住想,你好像迫不及待想尽办法要给范文博办丧事,为什么?明明等几天,他的父母也一定会办啊。”

  “后来我就想到了,殡仪馆的丧葬服务一条龙,包含了进焚烧炉的费用。”谢风华摇头,目光复杂,“你真正想做的,是亲手烧了范文博的尸体。”

  庄晓岩脸白如纸,抖着嘴唇,正要说什么,门外走来几名便衣警察,带头那位正是老季,这回跟着来的,是城北分局刑侦队的。

  “庄晓岩,周平山,现在就范文博案有问题请你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周律师脸色大变,激烈地为自己辩解什么,庄晓岩却一言不发,只用黑黝黝的眼睛深深地盯着谢风华。

  等到她被带走时,她忽而一笑,轻声说:“谢风华,哪怕我现在就死,我姐也一定会来接我,你呢?等你死那天,你有脸见她吗?”

  她啐了一口,挺直脊梁跟着警察们走了出去。

  第23章 求票求收~

  正如谢风华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当这漫长的一天落幕时,有些事情也随之落幕了。

  庄晓岩与周律师被警察带了出去,老季在一旁站着,见谢风华看过来时,轻轻地点了下头。

  谢风华闭了闭眼后睁开,决定去办今天该做的最后第一件事。

  她走到老范俩口子面前,两位老人还没从刚刚庄晓岩和周律师被带走那一幕回过神来,面面相觑间尽是惊疑不定。杨女士直到此刻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问她:“小谢,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要带走小庄和那个律师?他们怎么啦……”

  她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事情恐怕跟之前理解的大不相同,然而又不敢置信,只得求助于谢风华。

  “杨老师,有关情况目前我不能跟您透露更多,抱歉,”谢风华看着两位老人,认真地说:“接下来,我有个请求,这个请求我知道不合情理,尤其是在范文博的灵堂里说,但它很重要,我必须要征得二位的同意。”

  “你说吧,”杨女士压抑着颤抖,轻声问,“是跟文博的案子有关吗?”

  “是,”谢风华说,“我想请二位答应将他的遗体送法医解剖。”

  杨女士如遭雷击,苍白着脸,挣扎着问:“是,是他的死因有疑点?”

  谢风华叹了口气:“一切都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有定论。”

  “但是你也认为他的死有疑点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要求尸体解剖,你的疑点是什么?文博不是单纯被推下桥对吗?但,但是那个视频又怎么解释?”杨女士眼里含着泪,近乎哀求地看着谢风华。

  老季在一旁说:“杨老师,目前我们只是掌握了一些情况,还不能把整件事弄清楚,所以才需要你们配合同意尸体解剖,只有切实的法医证据才能帮助我们弄清楚真相。”

  杨女士有些无助,脚一软,差点摔了,老范忙一把扶住老妻,悲愤地说:“我明白了,既然案情有疑点,那就麻烦你们警察查个水落石出,我同意尸检,老伴,让他们彻底去查吧,啊?”

  杨女士点了点头。

  老季说:“谢谢二位配合,呆会有同事来跟您二位接洽办手续,尸检报告需要十天左右出来,完成后我会把您儿子的遗体还给你们。”

  老范点头:“十天而已,文博如果在天有灵,他也等得起。”

  谢风华朝他们半鞠了躬,低声说:“那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您跟杨老师等会跟帮你们办手续的警察走,他送你们回去。”

  “小谢,我不知道说什么,”杨女士哽噎说,“唐贞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你会反过来帮我们……”

  “不能说帮,这是我的职责。”

  谢风华临走前听见杨女士呜咽着跟老伴说:“老范,你听明白了吗,警察说文博的死有蹊跷,他不是那么坏,我们的儿子不是那么坏,他不是该死,不是罪有应得……”

  老范老泪纵横,抱着她点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他们的哭声压抑得令人心慌,尤其在殡仪馆这种环境中,气温仿佛骤然低了几度,老人的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灵堂里,仿佛不只是他们在哭,还有这里其他不知名的阴间亡灵一起哭。

  谢风华与老季走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暗,天边依旧有形状奇特的云朵纠结着,或者说融合着,云朵背后,仿佛在积攒着什么不可知的异动。

  或者又会有什么时空裂缝骤然出现而不可知?

  谢风华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这一路如果再单独开车,没准又会或前或后开进不知名的隧道或深渊之中。她看向身旁的老季,平生第一次示弱说:“老季,你回局里吗,坐我的车?”

  “行啊。”老季说,“我过去跟他们交代两声。”

  他走过去跟同事说了几句,谢风华望过去,正见到庄晓岩坐在警车里,她脸色白得透明,头颅却前所未有地挺立着,目光平视前方,宛若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大概感觉到了谢风华的注视,庄晓岩微微侧过头,斜睨了她一眼,又缓缓转过去,仿佛不认识她一样,不仅是陌生,而且带着鄙夷。

  警车很快开走,谢风华目送这辆车走远了,老季在一旁说:“这女人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啊。”

  “不好啃才要你出马,”谢风华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他们俩上了车,一路无事,连红灯都没遇上几个,仿佛因为身边有其他人,奇怪的事件也自动避开了似的。谢风华暗自想着,也许奇怪的事件发生概率并不是随机,它只针对我,而且只针对我独自一人的时候。

  她还没法说,难道告诉老季这样的坚定唯物主义者,说我某天开车进隧道后发现自己陷入某个时空缝隙里差点出不来,恐怕老季第一个反应是她因李格非的案件而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